第44章

云悠自小喜好就奇奇怪怪的，夫子庙和雨花台前五块钱一大把的雨花石每每路过那里，她总喜欢去捡上几个，再买上几条大尾巴的金鱼回去养着，别人都是把金鱼当主角，她倒好，把铺在鱼缸底下的雨花石当宝贝。 不过有一次还真是幸运了，在一堆良莠不齐的雨花石里，云悠找到了一颗乳白色的石头，上面层层叠叠的有着轻盈的曲线，看上去便如连绵起伏的山峦，山峦上一点红印，是落日西斜，底下有个红色的轮廓，乍眼一看像是含苞待放的荷花，但瞧仔细了，更像是亭亭玉立身姿袅袅的美人，这一副落日美人图惊艳到的不只是云悠一家，还有一位资深的石头收藏者，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消息，就这么怀里揣着二十几万的支票敲开了云悠家的门，表示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得到这块石头，云悠当时正琢磨着要不要学贾宝玉一样把自己的“宝玉”挂在脖子上，突然来了这么一位不速之客，再看看父母心动的样子，毕竟在那时钱还是很值钱的，连离家出走的心都有了，还是张裕直接，领着那人到了门外，那人前脚刚迈出门，张裕后脚就在云家二老的目瞪口呆中把门关上了，留着那人在外面撒泼挠门也不予理会，自此之后云悠对张裕就像对救命恩人似的，也就引发了后来马天意气用事说了一句张裕的坏话，云悠二话不说拿着剪刀冲到马天家去减掉马天的小弟弟了。 不过好景不长，这块石头还是被南京雨花石纪念馆的负责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分钱没花的收走了，云悠每次去都脸贴在玻璃上盯上好久，悲愤之情昭然若揭，弄得馆长那张老脸有时候都发害臊。 虽然后来云悠还是有事没事就去卖雨花石的地方逛逛，但随着天然雨花石的数量急剧减少，人工制的雨花石大量上市，虽然精美有余，可少了自然的风韵与独特意义，云悠对雨花石的热情也消磨殆尽了。 张裕看她蔫蔫的，就把百科知识往她面前一放，云悠看到那句“一立方米海水中含金0、008毫克，世界海水中的金子总量可达到一百亿吨”，自动忽略了后面那句“他的提炼费用超过其价值”，她的热情转移到了大海，从那以后云家每年的一次旅游十次有八次是去海滩，别人堆城堡找贝壳，云悠装海水，眼中的火热好像能把整片海蒸发成汽。 看到有游客竟然违反规定对钟乳石作出这样奇怪的举动，石窟的工作人员一皱眉，一瞪眼，“这位小姐，请不要接触这些石头好吗？这是违反规定的。” 云悠不情不愿地放手，走的时候恋恋不舍。 张裕笑道：“不要委屈了，喜欢这里，我陪你多来几次就是了，浙江这地方那么多石窟，这个还是刚开发的，规模也小，你都这样了，去了龙游石窟，你是不是还准备建立长期革命根据地？” 云悠对张裕做了个鬼脸，捏着嗓子奶声奶气道：“那就委屈裕哥哥和我做一对自由自在的山顶洞人夫妻了。” 张裕手心作痒，想都没想拍了下云悠的脑门，“你也就这点志向。” “嘿嘿，只要有阿裕，走到哪里都不怕！” 因为刚刚是进口，光线还不是很昏暗，但随着进程，深入到石窟腹中后，除了几个小小的探照灯能提供点微弱的光线外，其他地方基本是漆黑一片。 “阿裕阿裕，你看那个像不像瀑布？好壮观！” 张裕眯着眼睛抬头看去，勉强能看到正面墙壁上垂挂下一排钟乳石，看上去就像是奔腾而下的瀑布，“嗯，不错。” “哇！阿裕，你看那里，真的像是侠客站在山顶哦，还有那里像不像大象的鼻子？” “像。” “天哪，你看那个那个，就是那边，好搞笑，和糖葫芦似的。” 张裕走得有些跌跌撞撞，人流的拥挤和视线的模糊让他很快在视线里失去了云悠的身影，他一阵懊恼，心里又是担心云悠摔了碰了走散了，又是对自己的处境无能为力，他有夜盲，在这样的环境里，就像是旱鸭子掉进了水里。 “该死，早知道就不来这地方了。” 张裕努力张望，向着有光线的地方走去，他站在探照灯前面，一遍遍搜寻着隐藏在人群里的云悠，心中被着急的火焰撩拨地一片黑焦，到底在哪里，现下他也忘了自己的窘境，离开了探照灯，凭着感觉穿过人群朝前方走去，他记得云悠看宣传册时对金钱池和观音坐莲很感兴趣，说不定去那里能找到云悠。 但现实让他失望了，金钱池边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抛硬币许愿的人，就是没有云悠，怕自己找漏了，凡是有些像云悠的，他都要上去看看，一次次无果后，张裕又朝右方的观音坐莲找去，时间越久，张裕越心焦，难不成还真得去广播？ 张裕的手心有些发汗，找到了工作人员询问了广播的大致方向，张裕脚下生风就赶去了，他本想在临时的休息站点买一个手电，但是一路上休息站点好像隐身了，一个都不见了，他只能磕磕绊绊行走。 大家在黑暗的环境下都好像失去安全感，轻微的碰撞都可能引发剧烈的摩擦，张裕撞到了一个中年妇女，若是平时他肯定就道歉了，但现在他焦急云悠的所在，根本没有时间顾忌，张裕刚准备走，那女人粗声粗气地叫嚷，直说张裕站自己便宜，围观的人看看英气勃发的张裕，再看看人老珠黄的女人，都不相信，但张裕表露出的不耐烦与没诚意让群众有些不服气，几个看不过去的加入口诛笔伐的阵营硬要张裕赔礼道歉，张裕哪有心思耗在这里，他知道自己撞到的女人哪里是想要“对不起”三个字，大约是想借着这机会敲诈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