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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别:其他 作者:穆时英字数:1347更新时间:23/03/02 14:21:55
上去一把扯住他。他没法儿,恶狠狠的瞪着我从裤兜儿里掏出钱来往地上一 扔,我才放他走了。那天我真高兴,像封了大元帅,一肚皮的气也没了。摔 那小子一交,哈哈! 我回到家里,洗了澡,就手儿把衣服也洗净搓干了,搁在窗外。张老婆 儿又进来了,我知道她管累赘,逃了出来。张老头儿正坐在河沿子那儿吹嘴, 我检一块小石子往他秃脑袋上扔。他呀了一声儿回过头来一瞧是我,就笑开 啦。笑得多得味儿!“扔大叔的脑袋?淘气!孩子,这一石子倒打得有准儿!” “我的一手儿枪打得还要有准儿呢!他妈的,多咱找几个有钱的娘儿们 当靶子。” “好小子,你是说当那个靶子,还是说当这个靶子?哈哈!”这老家伙 又喝的楞子眼了。 “你这小子当保镖的倒合式。” “你大叔提拔我才行哪。要不然,我就老把你这脑袋当靶子。” 他一听叫他大叔,就是一盅。 “成!你大叔给你荐个生意比打死个人还 不费力呢!多咱我荐你到刘公馆去当保镖的——啊,想起来了,刘公馆那个 五姨太太顶爱结实的小伙子……”他又吹开了。 那天真热!要住在屋子里边儿,人就算是蒸笼里边儿的饽饽哩。河沿子 那儿有风吹着凉快。张老头儿吃了饭再谈一回儿才走,我也不想回到屋子里 去,抽着烟坐在铁栏栅上面说闲话儿。坐到十二点多,风吹着脊梁盖儿麻麻 酥酥怪好受的,索性躺在水门汀上睡了。我正睡得香甜,朦朦糊糊的像到了 家,妈在哭,抽抽噎噎怪伤心的。哭声越来越清楚,咚的一声,我一睁眼, 大月亮正和高烟囱贴了个好烧饼,一个巡警站在桥下打盹儿。原来做了个梦。 他妈的半夜三更鬼哭!脑袋一沉,迷迷糊糊地又睡去了。 第二天傍晚儿咱们在乘凉时,啊,他妈的,一只稻草船的伙计一篙下去, 铁钩扯上个人来!我死人见多了,咱们家那儿一句话说岔了,就得拔出刀子 杀人,可没见过跳河死的。怕人哪!哪儿还像十个月生下来的人?肚皮儿有 水缸那么大,鼻子平了,胳膊像小提桶,扎一刀能淌一面盆水似的。我细细 儿一瞧,原来就是钉棚里那个新来的小娼妇。她死了还睁着眼呢!天下还有 比咱们拉车的更苦的!我回到屋子里去时,张老婆儿说道: “阿弥陀佛,前 生没修呵!今生做娼妇。”我接着做了几晚上的梦,老见着这么个头肿脑胀 的尸身。这么一来我真有三个多礼拜不去看花鼓戏——看了又得往钉棚跑 呀!往后渐渐儿的到了冬天,兴致也没了,才不去了。 冬天可又是要咱们拉车的性命的时候儿。我先以为冬天成天的跑不会受 冷,至不济也比热天强。他妈的,咱们拉车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没一天是舒 泰的。北风直吹着脸,冷且别说它,坐车的爱把篷扯上来,顺着风儿还好, 逆着风儿,那腿上的青筋全得绷在皮肉上面,小疙瘩似的。上桥可真得拼命 哪!风儿刮得呼呼的打唿哨,店铺的招牌也给吹得打架,吹飞顶帽子像吹灰, 可是咱们得兜着一篷风往桥上拉,身子差一钉点贴着地,那车轮子还像生了 根。一不留神把风咽了口下去,像是吞了把刀子,从嗓子到肠子给一劈两半。 下雪片儿,咱们的命一半算是在阎王老子手里!下小雪也不好受,夹着雨丝 儿直往脖子里钻,碰着皮肉就热化成条小河,顺着脊梁往下流;下大雪吗, 你得把车轮子在那儿划上两条沟,一步儿刻两朵花才拉得动。就算是响晴的 蓝天吧,道儿上一溜儿冰,一步一个毛儿跟头,不摔死,也折腿。可是咱们 还得拉——不拉活不了呀!咱们的活儿就像举千斤石卖钱,放下活不了,不 放下多咱总得给压扁。今儿说不了明儿的事!我拉了两年车,穷人的苦我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