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梁遇春:其他 (9)

类别:其他 作者:梁遇春字数:2631更新时间:23/03/02 14:18:07
  当法国革命变为拿破仑专制的局面,他很痛心,失望于一切了。这时他的妹妹dorothy同他的好友coleridge带他回到诗的园地里去。他们渐渐形成一个理想,那是用睁开的眼睛和敏捷的想象力去观察自然和人。他对于“自然所取的态度和他以前的诗人是完全不同的。他认为自然是个活的东西,具有一个灵魂。这个灵魂浸润到花草山水里去,使它们各自具有灵魂。我们的心和自然的灵魂本来有个预先安排好了的和谐,所以自然能够把她的思想传给我们,我们也能深切地去体贴,等到最后自然和我们化为一气了。他这样子将自然人格化,他对于自然正像对于朋友或者对于姊妹那样爱着。这是他对于自然那种亲切的观察,同热情的描写的来源。   他这个崇拜“自然”的宗教有力量来锻炼同安慰人生。他看出简朴生活的可敬,英雄的功业不能打动他的心,他所最赞美的倒是近乎白痴的乡下人和看出自然的神秘的小孩子。他谈着人事时总是这样独具只眼,人生从他的诗里放出一道又清醒又严肃的光辉。   他主张感情要经过一度恬然心境的洗涤后才能人诗,所以他不常做情诗,怕的是情歌的热烈口气会违背了这个原则。但是他那几首情诗是极可爱的,真可惜不曾多做几首。   辜勒律己(coleridge,1772~1834)——华兹华斯的天才是在于将诗的精神贯注到简明的真理里去,辜勒律己的长处却是使本来有诗意的东西会具有现实的力量,使人们不得不信。他的诗多半是关于缥缈神奇的事情,然而里面的个个意象都这么有生气,我们却觉得这些幻想是比捉摸得住的东西还要更真实些。他使我们在空中楼阁时好像是足踏实地的。这样子他提高了我们的心境,我们能够容纳荒诞的幻想了,不再像从前那么心地褊狭,老执着眼睛看得见的事物。他是个辩才无碍的哲学家,凡是跟他谈话过的人们都震惊于他的娓娓动听的辞令,据说他能将最玄妙的理论说得非常分明。他又是个识见精确的批评家。   有人说他是英国唯一的批评家,他能说出各门文学的精义,他那锐敏的眼光看出作品里的艺术生命,绝不像当时断章取义,肆口谩骂的批评家。他虽然有这么多的天才,可是他的诗篇不多,这一半是因为他对于法国革命的失望,他的身体不康健和他的吃鸦片习惯,一半也是出于他天性里的意志薄弱,缺乏执行的能力,和不能耐劳。所以他自己的成就不多,——这些一点儿的杰作却是极有魔力的诗歌,——而他激发别人的文学天才的功劳是非常大的,华兹华斯就是一个好例子。他的杰作也是当他和华兹华斯同住在一起互相勉励那一年里做成的。此后他和华兹华斯兄妹到德国去,回国后他们同骚西(southey,他的妻子是骚西妻子的姊妹)同卜居于湖滨。他此时因为生病染上鸦片瘾,这做了他终身的恶魔。他把妻子交给骚西去供给,自己就在英国和大陆游荡一生。华兹华斯说道:“当时别人虽然写有奇异的作品,辜勒律己是他所知道的唯一的奇异的人物。”   歌德,泰纳,以及许多大文学家对于他都是万分倾倒,几乎认为英国最大的诗人。他介绍许多新的意境,新的观念到英诗里去。但是他最大的长处是他那种烈火般的力气,使他的诗含有无限的生气,无论哪个读者都会受感动。他是个嫉俗愤世的人,尤其恨传统的观念,他所渴望的是自由,是这个组织严整的社会里所不能得到的自由。他的诗因此充满了社会革命的呐喊声音,他的作风是直截痛快,慷慨激昂的。我们读时还隐约地看出一个眉飞色舞的英雄独自凄凉地悲歌。但是他的诗有一个致命的毛病。那是他的情感常是不诚恳的,使读者觉得这些无非信口唱着的好听句子,并不是从心里流出的。所以许多人对于他的诗怀一种不能压下的厌恶,装腔作势的确是他的大弱点,所以不管他的诗是多么气雄万夫,我们总觉得有些美中不足。   雪莱(shelley,1792~1822)——拜伦和雪莱人们常常合在一起批评,他们的确都是爱自由的诗人,破除社会习俗的健将,同是为当时规矩的绅士淑女们所侧目的,他们个人方面也是好朋友,然而他们的性格却有天壤之分。拜伦是自私自利,常带着十八世纪诗人尖酸刻薄的作风,并且常作厌世之言。摆出那种看透了人生一切,在旁边说风凉话的冷酷态度,使有些读者对他觉得心寒。雪莱却是慷慨得叫人惊奇,他始终保持着他的童心,好像是住在缥缈世界里的神仙。然而他对于人间世的事情,却不胜其愤激,那一种勇往直前的乐观精神是这么可亲可敬,他的诗的确可以提高我们的心情。总之,拜伦是以理智精锐见长的,雪莱却是想象的化身。   济慈(keats,1795~1821)——这位诗人本来是学医的,后来看出自己的诗才,就专心做诗,不幸才二十多岁就害肺病死了。他是接浪漫派的心传,开了维多利亚时代作风的诗人。他不像前面两位那样热心于当时的社会情形和政治状态。他的心都寄托在希腊和中古时代,他歌咏他们的神话和传说,他直觉地体贴出他们的生活和精神,所以一个不通古典文学的人说出古代的情调时,能令许多渊博的学者心折。他富有希腊人爱美的习气,美是他一生唯一的追求。他从光荣的过去历史里去找出许多美的材料和色彩,这做了后来诗人的模范。   在他眼里诗情是最重要的,他到处寻讨诗情,他自己创造了许多新的诗情。他是为美而去求美的,是真正的爱美者,不像许多诗人专拿美来做宣传主张的工具。有人说他与人离得太远了,这也许是因为他才二十五岁就去世了,所以他的诗还没有达到完全的发展,但是拿他所成就的来论,他在他着力的那方面的确已很成熟了。他说出他喜欢的东西的美而是跑到那东西心里,好似是那东西自己在那里说话似的。他的辞藻极艳丽,可是一点也没有堆砌的毛病,这是因为他个个字都是从热烈的情感里迸出,天下绝没有惨淡无光的火花。他不单赞美普通人所认为美的东西,而且从许多愁闷不堪的境地里也能找出美的鲜花来,这是他的新贡献。   二、维多利亚时代   维多利亚时代是社会改革,平民主义盛行和科学发达,进化论出世的时期。所以那时的人心是被种种复杂的思想所扰乱,人们对于政治,科学,宗教各方面都有须要改弦更张的趋向,诗人自然是更灵敏地反映出这个纷纭错杂和人生鹄的之追求。因此他们的诗不如浪漫派时代那么鼓着浩然之气,痛快淋漓他说出缥缈的幻梦。他们要了解这顽铁也似的现实,想用思想来调剂这个现实。他们不望着天空低吟高歌,却是看到地上的无穷纷乱,拿诗情来对付现实。因此他们的态度比前时代更慎重,他们的口气更认真,他们具有一种严肃的气象,当时的学者对于宗教,人类和宇宙的起源既有深刻的研究,普通人的宇宙观和人生观免不了为之动摇,这时代里最伟大的诗人丁尼生和白朗宁就着力于从这些已破的残垒里建起一座信仰的宫殿。他们用深沉的情感,来发挥人和神的关系,和悲哀同永生的关系。他们浓厚地染上玄学的色彩,但是他们先从男人同女人的性格看出人生的真谛,他们借人们的身世来表现玄妙的神秘。